王玉念眼眸微低，瞥了一眼石階下的沈優：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入耳聲音冰涼，一如她的臉色。沈優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“難辦”。

生意場上，所有人都是為了利益，只要利益符合預期，談判就不會太難。然而文人清高，與尋常人所求不同。更何況這位王三小姐，衣食無缺、眾星捧月，更沒有可誘惑之處。

她原想來試試，看能不能以“誠心”打動，但是，顯然這位王三小姐，並不會給她親近的機會。

沈優放平了心態，撇去那些雜七雜八的小心思，沈聲道：“民女沈優，是珍珠繡坊的繡娘。幼年時也曾學過書畫，久聞王三小姐雅名。這次來貴宅送繡帕，恰巧聽大夫人說，三小姐佳畫偶成，故而特地求了大夫人，準許民女前來瞻仰一二。”

沈優故意謅了一段文縐縐話，果然引起了王三小姐的註意。

“你讀過書？”聲音依然冰冷，但是語調已經有了變化。

“讀過一二。”沈優微微服了身子，不卑不亢。

這個時代，能讀書者少之又少，讀過書的女子更是少見。若非官宦富貴之家絕不可能，然而官宦富貴之家的女兒又絕不可能去做繡娘。

沈優料想，王三小姐名聲在外，平日裏必然高處不勝寒，尤其是在這虛偽的王家，更是孤僻，故而才有了這冰冷隔絕的性子。若能以書畫文字同她建立聯系，是最穩妥的方法。

這是一招完全沒有把握的“攻心”之計，沈優也不知能不能成。

“怎麽做了繡娘？”王三小姐問道。

“回三小姐，我雖然是珍珠繡坊的繡娘，卻是完全不會刺繡的。”沈優笑了笑，這倒不假，除了最簡單的十字繡之外，其餘的技藝她一概不通。

“不會刺繡？”她驚訝了一瞬，又恢覆沈沈的面色。

“是，民女只會畫畫，曾經靠賣繡樣為生，被珍珠繡坊的坊主藍姑看見了，這才被收為徒弟，進了繡坊。”

“繡樣？”王三小姐低聲疑惑了一句，“可還畫過別的東西？”

沈優笑了笑，面上露出自信的樣子：“三小姐畫過的，民女也曾經畫過。”她直視著王玉念的眼睛，面帶微笑 。然而，只有她自己知道，這笑中有些心虛。

國畫、水彩、油畫，她的確都畫過，可那都是初中、高中的事情了，自打上了大學，學了設計，就很少再畫這些了。畢竟專業繪畫畢業了之後，就業面要比設計類的窄很多。沈優的家裏並不是什麽富裕之家，供不起她玩一輩子的畫，所以走上了為生計而設計這條路。

王玉念向前走了兩步，上下打量著沈優：“都畫過？你說你叫沈優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住在哪裏？”

“河中村。”沈優低聲道。

“這……”王玉念皺著眉頭。能供子女學畫的，定不會是貧賤之家，可她竟住在鄉下，沈優這兩個字，她也從未聽過。

“王三小姐不用想了。”沈優苦笑著搖了搖頭，“民女一家是從外地來的，我的書畫都是雙親教習的，如今他們都已離世，為了生計，我也很久沒有再動過筆了。這次聽聞三小姐繪了幅佳作，一時心癢，這才求了大夫人。若是三小姐不願意，民女這就離開。”

沈優低著頭，聲音糯糯，故作悲切。心中卻不停地向沈家二老道歉，此次借了二老的面子“賣慘”，若是能成功，定會在二老的墳前多磕兩個頭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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